卷下 未刊手稿 故知孔門用詞
【原文】
“豈不爾思，室是遠(yuǎn)而。”①孔子譏之，故知孔門而用詞。則“甘作一生拚。盡君今日歡”②等作，必不在見刪之?dāng)?shù)。
【注釋】
①“豈不”二句：出自古詩：“唐棣之華，偏其反而。豈不爾思，室是遠(yuǎn)而?！贝藶橐菰姟Ｗ釉唬骸拔粗家?，夫何遠(yuǎn)之有？”
②“甘作”二句：出自五代詞人牛嶠《菩薩蠻》：“玉樓冰蕈鴛鴦錦。粉融香汗流山枕。簾外轆轤聲。斂眉含笑驚。柳蔭煙漠漠。低鬢蟬釵落。甘作一生拚。盡君今日歡?！?br />【譯文】
“豈不爾思，室是遠(yuǎn)而”，孔子曾對此加以譏諷。由此可見，即使是孔子尚且引用詩句來發(fā)表自己的觀點(diǎn)。那么牛嶠的“甘作一生拚，盡君今日歡”等詞作，應(yīng)該不屬于被刪除之列。
【評析】
此則言性情真實(shí)之可貴?！柏M不”二句字面的意思是表示因?yàn)橄嗑噙b遠(yuǎn)，所以對于棠棣之花的開放與凋謝，無法親臨觀賞，但并非沒有觀賞之心。而孔子認(rèn)為這是虛情假意的掩飾而已，若是有思念之心，則距離豈能成為問題？孔子的眼光確實(shí)是敏銳的?？组T談?wù)摰那笳嬷猓瑥目鬃拥倪@一評價(jià)也可略窺端倪。
王國維認(rèn)為，如果秉承孔子的這一標(biāo)準(zhǔn)，則如牛嶠的“甘作一生拚，盡君今日歡”，表達(dá)了情人傾心傾情相愛之意，雖然語言有違溫柔敦厚的儒家宗旨，但僅憑其出于真心、用情強(qiáng)烈這一點(diǎn)，就不會被講究“思無邪”的孔子刪掉，因?yàn)橹挥刑摷俚那橐獠攀亲畲蟮摹靶啊?。王國維援引孔子求真的理念來為自己的求真，添一重有力的證據(j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