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祭

如今士大夫家都要理會古禮。今天下有二件極大底事，恁地循襲：其一是天地同祭于南郊;其一是太祖不特立廟，而與諸祖同一廟。自東漢以來如此。又錄云：“千五六百年無人整理?！薄白又^為芻靈者善，謂為俑者不仁。”雖是前代已用物事，到不是處，也須改用教是，始得?！辟R孫。以下天地之祭。

古時天地定是不合祭，日月山川百神亦無合共一時祭享之禮。當(dāng)時禮數(shù)也簡，儀從也省，必是天子躬親行事。豈有祭天便將下許多百神一齊排作一堆都祭!只看郊臺階級，兩邊是踏過處，中間自上排下，都是神位，更不通看。賀孫。

問先朝南、北郊之辨。曰：“如禮說‘郊特牲，而社稷太牢’，書謂‘用牲于郊牛二’，及‘社于新邑’，此其明驗(yàn)也。故本朝后來亦嘗分南、北郊。至徽宗時，又不知何故卻合為一?！庇衷唬骸暗芏Y亦只是說祀昊天上帝，不說祀后土，故先儒說祭社便是?！庇謫枺骸爸芏Y，大司樂，冬至奏樂于圜丘以禮天，夏至奏樂于方丘以禮地?！痹唬骸爸芏Y中止有此說。更有‘禮大神，享大鬼，祭大祇’之說，余皆無明文。”廣。

“天地，本朝只是郊時合祭。神宗嘗南郊祭天矣，未及次年祭地而上仙。元佑間，嘗議分祭。東坡議只合祭，引詩郊祀天地為證，劉元城逐件駁之。秋冬祈谷之類，亦是二祭而合言之。東坡只是謂祖宗幾年合祭，一旦分之，恐致禍，其說甚無道理。元城謂子由在政府，見其論無道理，遂且罷議。后張耒輩以眾說易當(dāng)時文字?；兆跁r分祭，祀后土皇地□，漢時謂之‘媼神’。漢武明皇以南郊祭天為未足，遂祭于泰山;以北郊祭地為未足，遂祭于汾陰，立一后土廟。真宗亦皆即泰山汾陰而祭焉。”先生曰：“分祭是?！睋P(yáng)。

先生因泛說祭祀，以社祭為祀地?！爸T儒云，立大社、王社，諸侯國社、侯社。五峰有此說，謂此即祭地之禮。道夫錄云：“五峰言無北郊，只社便是祭地，卻說得好?！敝芏Y他處不說，只宗伯‘以黃琮禮地’。注謂夏至地神在昆侖。典瑞‘兩圭有邸以祀地’。注謂祀于北郊。大司樂‘夏日至，于澤中方丘奏之八變，則地□可得而禮矣’。他書亦無所考。書云：‘乃社于新邑，牛一、羊一?！欢Y云諸侯社稷皆少牢，此處或不可曉?！辟R孫。

如今郊禮合祭天地。周禮有“圜丘、方澤”之說，后來人卻只說地便是后土，見于書傳，言郊社多矣。某看來不要如此，也自還有方澤之祭。但周禮其他處又都不說，亦未可曉。木之。

如今祀天地山川神，塑貌像以祭，極無義理。木之。

堯卿問：“社主，平時藏在何處?”曰：“向來沙隨說，以所宜木刻而為主。某嘗辨之，后來覺得卻是。但以所宜木為主。如今世俗神樹模樣，非是將木來截作主也。以木名社，如櫟社、枌榆社之類?！庇謫柹琊⑸?。曰：“說得不同?；蛟?，稷是山林原隰之神，或云是谷神?？磥砉壬褫^是，社是土神。”又問：“社何以有神?”曰：“能生物，便是神也?！庇衷唬骸爸芏Y，亡國之神，卻用刑人為尸。一部周禮卻是看得天理爛熟也。”夔孫。以下社。

程沙隨云：“古者社以木為主，今以石為主，非古也?！狈阶?。

五祀：行是道路之神，伊川云是宇廊，未必然;門是門神，戶是戶神，與中霤、灶，凡五。古圣人為之祭祀，亦必有其神。如孔子說：“祭如在，祭神如神在?！笔怯羞@祭，便有這神;不是圣人若有若亡，見得一半，便自恁地。但不如后世門神，便畫一個神象如此。賀孫。以下五祀。

叔器問五祀祭行之義。曰：“行，堂涂也。古人無廊屋，只于堂階下取兩條路。五祀雖分四時祭，然出則獨(dú)祭行。及出門，又有一祭。作兩小山于門前，烹狗置之山上，祭畢，卻就山邊吃，卻推車從兩山間過，蓋取跋履山川之義?！彼垂枺骸凹牢屐耄胍仓皇钱?dāng)如此致敬，未必有此神?！痹唬骸吧褚舱?，妙萬物而言者也。盈天地之間皆神。若說五祀無神處，是甚么道理?”叔器問：“天子祭天地，諸侯祭山川，大夫祭五祀，士庶人祭其先，此是分當(dāng)如此否?”曰：“也是氣與他相關(guān)。如天子則是天地之主，便祭得那天地。若似其他人，與他人不相關(guān)后，祭個甚么?如諸侯祭山川，也只祭得境內(nèi)底。如楚昭王病后卜云：‘河為祟?！T大夫欲祭河，昭王自言楚之分地不及于河，河非所以為祟?？鬃铀悦乐?，昭王之不失國也宜哉!這便見得境外山川與我不相關(guān)，自不當(dāng)祭?！庇謫枺骸叭鐨⑿D，天為之旱，如何?”曰：“這自是他一人足以感動天地。若祭祀，則分與他不相關(guān)，如何祭得?”又問：“人而今去燒香拜天之類，恐也不是?！痹唬骸疤熘辉谖遥\個甚么?一身之中，凡所思慮運(yùn)動，無非是天。一身在天里行，如魚在水里，滿肚里都是水。某說人家還醮無意思，一作“最可笑”。豈有斟一杯酒，盛兩個餅，要享上帝!且說有此理無此理?某在南康祈雨，每日去天慶觀燒香。某說，且謾去。一作“且慢”。今若有個人不經(jīng)州縣，便去天子那里下狀時，你嫌他不嫌他?你須捉來打，不合越訴。而今祈雨，卻如何不祭境內(nèi)山川?如何更去告上帝?”義剛。

問：“灶可祭否?”曰：“人家飲食所系，亦可祭。”問灶尸。曰：“想是以庖人為之。”問祭灶之儀。曰：“亦略如祭宗廟儀?！贝?。

問：“月令，灶在廟門之外，如何?”曰：“五祀皆在廟中，灶在廟門之東。凡祭五祀，皆設(shè)席于奧，而設(shè)主奠俎于其所祭之處。已乃設(shè)饌迎尸于奧?！便彙?/p>

因說：“五祀，伊川疑不祭井。古人恐是同井?！痹唬骸叭?。”可學(xué)。

古者人有遠(yuǎn)行者，就路間祭所謂“行神”者。用牲為兩斷，車過其中，祭了卻將吃，謂之“餞禮”。用兵時，用犯軍法當(dāng)死底人斬于路，卻兵過其中。揚(yáng)。

祖道之祭，是作一堆土，置犬羊于其上，祭畢而以車碾從上過，象行者無險阻之患也，如周禮“犯軷”是也。此是門外事。門內(nèi)又有行祭，乃祀中之一也。燾。

祈雨之類，亦是以誠感其氣。如祈神佛之類，亦是其所居山川之氣可感。今之神佛所居，皆是山川之勝而靈者。雨亦近山者易至，以多陰也。揚(yáng)。

古人神位皆西坐東向，故獻(xiàn)官皆西向拜。而今皆南向了，釋奠時，獻(xiàn)官猶西向拜，不知是如何?以下祀先圣。

室中西南隅乃主位。室中西牖東戶。若宣圣廟室，則先圣當(dāng)東向，先師南向。如周人禘嚳郊稷，嚳東向，稷南向。今朝庭宗廟之禮，情文都自相悖，不曉得。古者主位東向，配位南向，故拜即望西。今既一列皆南向，到拜時亦卻望西拜，都自相背。古者用籩豆簠簋等陳于地，當(dāng)時只席地而坐，故如此飲食為便。今塑像高高在上，而祭饌反陳于地，情文全不相稱。曩者某人來問白鹿塑像，某答以州縣學(xué)是天子所立，既元用像，不可更。書院自不宜如此，不如不塑像。某處有列子廟，卻塑列子膝坐于地，這必有古像。行古禮，須是參用今來日用常禮，庶或饗之。如太祖祭，用簠簋籩豆之外，又設(shè)牙盤食用碗楪之類陳于床，這也有意思，到神宗時廢了。元佑初，復(fù)用。后來變元佑之政，故此亦遂廢。賀孫。

夫子像設(shè)置于椅上，已不是，又復(fù)置在臺座上，到春秋釋奠卻乃陳簠簋籩豆于地，是甚義理?某幾番說要塑宣圣坐于地上，如設(shè)席模樣，祭時卻自席地。此有甚不可處?每說與人，都道差異，不知如何。某記在南康，欲于學(xué)中整頓宣圣，不能得。后說與交代云云，宣圣本不當(dāng)設(shè)像，春秋祭時，只設(shè)主祭可也。今不可行，只得設(shè)像坐于地，方始是禮。宇。

先圣冕服之制殊不同。詹卿云：“羇冕畫龍于胸?！比粍t鷩冕之雉，毳冕之宗彝，皆畫于胸。銖。

釋奠，據(jù)開元禮，只是臨時設(shè)位，后來方有塑像。顏孟配饗，始亦分位于先圣左右，后來方并坐于先圣之東西向。當(dāng)來所降指揮，今亦無處尋討。必大。

孔子居中，顏孟當(dāng)列東坐西向。七十二人先是排東廡三十六人了，卻方自西頭排起，當(dāng)初如此。自升曾子于殿上，下面趲一位，次序都亂了。此言漳州，未知他處如何。又云：“某經(jīng)歷諸處州縣學(xué)，都無一個合禮序?！辟R孫。

高宗御制七十二子贊，曾見他處所附封爵姓名，多用唐封官號。本朝已經(jīng)兩番加封，如何恁地?賀孫。

謁宣圣焚香，不是古禮。拜進(jìn)將捻香，不當(dāng)叩首。只直上捻香了，卻出笏叩首而降拜。賀孫。

釋奠散齋，因云：“陳膚仲以書問釋奠之儀。今學(xué)中儀，乃禮院所班，多參差不可用。唐開元禮卻好。開寶禮只是全錄開元禮，易去帝號耳。若政和五禮則甚錯。今釋奠有伯魚而無子思，又‘十哲’亦皆差互，仲弓反在上。且如紹興中作七十二子贊，只據(jù)唐爵號，不知后來已經(jīng)加封矣。近嘗申明之?！笨蓪W(xué)。

因論程沙隨辨五禮新儀下丁釋奠之說，而曰：“政和中編此書時，多非其人，所以差誤如此。續(xù)已有指揮改正。唐開元禮既失煩縟，新儀又多脫略。如親祠一項(xiàng)，開元禮中自先說將升車，執(zhí)某物立車右，到某處，方說自車而降。今新儀只載降車一節(jié)，卻無其先升車事前一段。既如此載后，凡親祠處段段皆然?！苯裥卸Y時，又俱無此升降之儀。必大。

孟子配享，乃荊公請之。配享只當(dāng)論傳道，合以顏?zhàn)釉幼铀济献优洹L欲于云谷左立先圣四賢配，右立二程諸先生，后不曾及。在南康時，嘗要入文字從祀伯魚。以漸去任，不欲入文字理會事，但封與劉淳叟，以其為學(xué)官，可以言之。揚(yáng)。

“在漳州日，陳請釋奠禮儀，到如今只恁地白休了。子約為藉田令，多少用意主張，諸禮官都沒理會了，遂休。”坐客云：“想是從來不曾理會得，故怕理會?！痹唬骸皷|坡曾云，今為禮官者，皆是自牛背上拖將來。今看來是如此?！币騿枏埦酥腋翼汈e有禮書，令還鄉(xiāng)日詢求之。致道云：“今以時文取官，下梢這般所在，全理會不得?！痹唬骸跋驎r尚有開寶通禮科，令其熟讀此書，試時挑問。后來又做出通禮，如注釋一般。如人要治此，必須連此都記得。如問云，籩起于何時?逐一說了后，又反復(fù)論議一段，如此亦自好。漳州煞有文字，皆不得寫。如今朝廷頒行許多禮書，如五禮新儀，未是。若是不識禮，便做不識禮，且只依本寫在也得。又去杜撰，將古人處改了?！笔侨找蚩囱χ崩闲袪钪杏惺銎涑鯙榻坦?，陳請改上丁釋奠事?！吧w其見當(dāng)時用下丁，故請改之。舊看古禮中有一處注云：‘春用二月上丁，秋用八月下丁。’今忘記出處。向亦欲檢問象先，及漳州陳請釋奠儀，欲乞委象先，又思量渠不是要理會這般事人，故已之?！辟R孫。

新書院告成，明日欲祀先圣先師，古有釋菜之禮，約而可行，遂檢五禮新儀，令具其要者以呈。先生終日董役，夜歸即與諸生斟酌禮儀。雞鳴起，平明往書院，以廳事未備，就講堂禮。宣圣像居中，兗國公顏氏、郕侯曾氏、沂水侯孔氏、鄒國公孟氏西向配北上。并紙牌子。濂溪周先生、東一。明道程先生、西一。伊川程先生、東二。康節(jié)邵先生、西二。司馬溫國文正公、東三。橫渠張先生、西三。延平李先生東四。從祀。亦紙牌子。并設(shè)于地。祭儀別錄。祝文別錄。先生為獻(xiàn)官，命賀孫為贊，直卿居甫分奠，叔蒙贊，敬之掌儀。堂狹地潤，頗有失儀。但獻(xiàn)官極其誠意，如或享之，鄰曲長幼并來陪。禮畢，先生揖賓坐，賓再起，請先生就中位開講。先生以坐中多年老，不敢居中位，再辭不獲，諸生復(fù)請，遂就位，說為學(xué)之要。午飯后，集眾賓飲，至暮散。賀孫。

李丈問太廟堂室之制。曰：“古制是不可曉。禮說，士堂后一架為室，蓋甚窄。架即也。天子便待加得五七架，亦窄狹。不知周家三十以上神主位次相逼，如何行禮?室在堂后一間，后堂內(nèi)左角為戶而入。西壁如今之墻上為龕，太祖居之，東向。旁兩壁有牖，群昭列于北牖下而南向，群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。堂又不為神位，而為人所行禮之地。天子設(shè)黼扆于中，受諸侯之朝。”淳。義剛錄同。以下天子宗廟之祭。

“祖有功而宗有德”，是為百世不遷之廟。商六百年，只三宗，皆以有功德當(dāng)百世祀，故其廟稱“宗”。至后世始不復(fù)問其功德之有無，一例以“宗”稱之。必大。

古人七廟，恐是祖宗功德者不遷。胡氏謂如此，則是子孫得以去取其祖宗。然其論續(xù)謚法，又謂謚乃天下之公義，非子孫得以私之。如此，則廟亦然。揚(yáng)。

問：“漢諸儒所議禮如何?”曰：“劉歆說得較是。他謂宗不在七廟中者，謂恐有功德者多，則占了那七廟數(shù)也?！眴枺骸拔亩ā邚R’之說如何?”曰：“便是文定好如此硬說，如何恁地說得!且如商之三宗，若不是別立廟，后只是親廟時，何不胡亂將三個來立?如何恰限取祖甲太戊高宗為之?‘祖有功，宗有德’，天下后世自有公論，不以揀擇為嫌。所謂‘名之曰“幽”、“厲”，雖孝子慈孫，百世不能改’。那個好底自是合當(dāng)宗祀，如何毀得!如今若道三宗只是親廟，則是少一個親廟了。便是書難理會。且如成王崩后十余日，此自是成服了，然顧命卻說麻冕、黼裳、彤裳之屬，如此便是脫了那麻衣，更來著色衣。文定便說道是攝行踐阼之禮。某道，政事便可攝而行，阼豈可攝而踐!如何恁地硬說?且如元年，他便硬道不要年號。而今有年號，人尚去揩改契書之屬;若更無后，當(dāng)如何?”又問：“‘志一則動氣’，是‘先天而天弗違’，‘氣一則動志’，是‘后天而奉天時’，其意如何?”曰：“他是說春秋成后致麟，先儒固亦有此說。然亦安知是作起獲麟，與文成致麟?但某意恐不恁地，這似乎不祥。若是一個麟出后，被人打殺了，也掩采?！币蜓裕骸榜R子莊道，兗州曾有一麟。”胡叔器云：“但是古老相傳，舊日開江有一白駒?！毕壬唬骸榜R說是二十年間事。若白駒等說，是起于禹。如顏師古注‘啟母石’之說，政如此。近時廣德軍張大王分明是仿這一說?！绷x剛。

廟，商七世，周亦七世。前漢初立三宗，后王莽并后漢末，又多加了“宗”字，又一齊亂了。唐十二廟。本朝則韓持國本退之禘祫?wù)f祀僖祖，又欲止起于太祖。其議紛紛，合起僖祖典禮，都只將人情處了，無一人斷之以公。自合只自僖祖起，后世德薄者祧之。周廟，文王在豐，武王又在一處，自合只同一處，方是。不知如何。周廟：后稷文武高曾祖考七廟。揚(yáng)。

今之廟制，出于漢明帝，歷代相承不改。神宗嘗欲更張，今見于陸農(nóng)師集中，史卻不載?？蓪W(xué)。

問：“諸侯廟制，太祖居北而南向，昭廟二在其東南，穆廟二在其西南，皆南北相重。不知當(dāng)時每廟一處，或共一室各為位也?！痹唬骸肮艔R則自太祖以下各是一室，陸農(nóng)師禮象圖可考。西漢時，高帝廟、文帝顧成之廟，猶各在一處。但無法度，不同一處。至明帝謙貶，不敢自當(dāng)立廟，祔于光武廟，其后遂以為例。至唐，太廟及群臣家廟，悉如今制，以西為上也。至禰處謂之‘東廟’，只作一列。今太廟之制亦然?！钡旅鳌?/p>

鄧子禮問：“廟主自西而列，何所據(jù)?”曰：“此也不是古禮。如古時一代，只奉之于一廟。如后稷為始封之廟，文王自有文王之廟，武王自有武王之廟，不曾混雜共一廟?！辟R孫。

諸侯有四時之祫，畢竟是祭有不及處，方如此。如春秋“有事于太廟”。太廟，便是群祧之主皆在其中。義剛。

或問：“‘遠(yuǎn)廟為祧’，如何?”曰：“天子七廟，如周文武之廟不祧。文為穆，則凡后之屬乎穆者皆歸于文之廟;武為昭，則凡后之屬乎昭者皆歸乎武之廟也?！睍r舉。

昭、穆，昭常為昭，穆常為穆。中間始祖，太廟門向南，兩邊分昭、穆。周家則自王季以上之主，皆祧于后稷始祖廟之夾室;自成王昭王以下則隨昭、穆遞遷于昭、穆之首廟，至首廟而止。如周，則文王為穆之首廟，武王為昭之首廟。凡新崩者祔廟，則看昭、穆。但昭則從昭，穆則從穆，不交互兩邊也。又云：“諸廟皆有夾室。”

堯卿問“高為穆”之義。曰：“新死之主，新祔便在昭這一排。且如諸侯五廟，一是太祖，便居中，二昭二穆相對。今新死者祔，則高過穆這一排對空坐;禰在昭一排，亦對空坐。以某意推之，當(dāng)是如此，但禮經(jīng)難考。今若看得一兩般書，猶自得;若看上三四般去，便無討頭處。如孟子當(dāng)時，自無可尋處了。今看孟子考禮亦疏，理會古制亦不甚得。他只是大概說。且如說井田后，舉詩云：‘雨我公田，遂及我私?！┲鸀橛泄?，由此觀之，雖周亦助也?！七@般證驗(yàn)，也不大故切。”安卿問：“孟子何故不甚與古合?”曰：“他只是據(jù)自家發(fā)放做，相那個時勢做?！庇謫枺骸班嵖党勺⑼踔疲詾橹T侯封國，與周禮小大不同，蓋王制是說夏商以前之制。如何?”曰：“某便是不甚信此說，恐不解有此理。且如孟子說：‘夏后氏五十而貢，殷人七十而助，周人百畝而徹?！匙圆桓沂中帕?。且如一家有五十畝田，忽然說我要添與你作七十畝，則要多少心力!蓋人家各為定業(yè)，東阡西陌，已自定了。這五十畝中，有溝洫，有廬舍。而今忽然變更，又著分疆界，制溝洫，毀廬舍，東邊住底移過西邊，這里住底遷過那里，一家添得二十畝田，卻勞動多少!”語至此，大聲云：“恁地天下騷然不寧，把幾多心力去做!據(jù)某看來，自古皆是百畝，不解得恁地。而今解時，只得就他下面說放那里。淳錄云：“向解孟子，且隨文如此解?！比衾頃鴮?shí)行時，大不如此?！绷x剛問井田：“今使一家得百畝，而民生生無已，后來者當(dāng)如何給之?”先生笑曰：“今且據(jù)見在人數(shù)給。如封建，夏商以前只是百里，到周方是諸公方五百里，諸侯方四百里，諸伯方三百里，諸子方二百里，諸男方百里。恁地卻取四國地來，方添成一國。那四國又要恁地，卻何處討那地來!”安卿曰：“或言夏商只有三千里，周時乃是七千里?！痹唬骸氨闶莵y說。且當(dāng)時在在是國，自王畿至要荒，皆然。今若要封得較大似夏商時，便著每國皆添地，卻于何處頓放?此須是武王有縮地脈法始得。恁地時，便煞改徙著。許多國元在這里底，今又著徙去那里，宗廟社稷皆著改易。如此，天下騷然。他人各有定分土地，便肯舍著從別處去討?君舉說封疆方五百里，只是周圍五百里，徑只百二十五里，四百里者徑百里，三百里者徑七十五里，一百里者只五十里。加此看時，尚似相合。若是諸男之地方百里時，以此法推之，則止二十五里。如此，卻只是一個耆長。某便道他說只是謾人。他向來進(jìn)此書，甚為得意。淳錄云：“自奇其說與王制等合?！蹦硣L作一篇文以辟之，逐項(xiàng)破其說。且當(dāng)時說侯六伯七，淳錄云：“本文：‘方千里之地，以封侯則六侯，以封伯則七伯，以封子則二十五子，以封男則百男，其地已有定數(shù)?！苏f如何可通?”如此，則所封大國自少。若是只皆百里而止，便是一千里地，只將三十同來封了，那七十同卻空放那里，卻綿□數(shù)百里皆無國!”又問：“‘三分去一’之說如何?”曰：“便是不是。他們只是不曉事，解不行后，便胡說。且如川中有六七百里中置數(shù)州者，那里地平坦，寸寸是地。如這一路，某嘗登云谷望之，密密皆山。其中間有些子罅隙中黃白底，方是田。恁地卻如何去?淳錄云：“蓋百分之二，又如何三分去一!”注疏多是如此，有時到那解不行處，便說從別處去。”義剛問：“先生向時說齊魯始封時皆七百里，然孟子卻說只是百里?！痹唬骸氨闶遣蝗绱?。今只據(jù)齊地是‘東至于海，西至于河，南至于穆陵，北至于無棣’;魯?shù)厥强缭S宋之境，是有五七百里闊;時勢也是著恁地。且‘禹會諸侯于涂山，執(zhí)玉帛者萬國’。到周，只有千八百國，便是相并吞后，那國都大了。你卻要只將百里地封他，教他入那大國罅中去。武王不柰何，只得就封他。當(dāng)時也自無那閑地。緣是滅了許多國，如孟子說‘驅(qū)飛廉于海隅而戮之，滅國者五十’，便是得許多空地來封許多功臣同姓之屬。孟子謂‘一不朝，則貶其爵;再不朝，則削其地’。如齊，先是爽鳩氏居之，后又是某氏居之，如書所謂某氏徙于齊。這便見得當(dāng)時諸侯有過，便削其地，方始得那地來封后來底。若不恁地時，那太公周公也自無安頓處。你若不恁地，后要去取斂那地來，封我功臣與同姓時，他便敢起兵，如漢晁錯時樣子。且如孟子當(dāng)時也自理會那古制不甚得。如曰‘諸侯之禮，吾未之學(xué)，然而軻也嘗聞其略也’。恁地便是不曾知得子細(xì)，他當(dāng)時說諸國許多事，也只是大概說如此。雖說‘湯以七十里，文王以百里’，然及滕文公恁地時，又卻只說‘有王者作，必來取法，是為王者師也’。元不曾說道便可王。‘以齊王，猶反手也’，便是也要那國大底方做得，小底也柰何不得。而今且說道將百里地與你，教你行王政，看你做從何處起?便是某道，古時圣賢易做，后世圣賢難做。古時只是順那自然做將去，而今大故費(fèi)手?！贝句洿讼略疲骸皾h高祖與項(xiàng)羽紛爭五年之間，可謂甚窘，欲殺他不能，欲住又不得，費(fèi)多少心力!想不似當(dāng)初做亭長時較快活。”良久，問諸生曰：“當(dāng)劉項(xiàng)恁地紛爭時，設(shè)使堯舜湯武居其時，當(dāng)如何?是戰(zhàn)好，是不戰(zhàn)好?”安卿曰：“湯武是仁義素孚于民，人自然歸服，不待戰(zhàn)?！痹唬骸八癫淮闼劓?。秦當(dāng)時收盡天下，尺地一民，皆為己有，你仁義如何地得素孚?淳錄云：“何處討地來行仁政?如何得素孚于民?”如高祖之徒，皆是起于田里。若使湯武居之，當(dāng)如何地勝得秦?”安卿曰：“‘以至仁伐至不仁’，以至義伐至不義，自是勝。”曰：“固是如此。如秦，可謂不仁不義。當(dāng)時所謂‘更遣長者扶義而西’，也是仿這意思做。但當(dāng)時諸侯入關(guān)，皆被那章邯連并敗了。及高祖入去，緣路教無得鹵掠，如此之屬，也是恁地做了。然他入去后，又尚要設(shè)許多詭計(jì)，誘那秦將之屬，后方入得。設(shè)使湯武居之，還是恁地做，不恁地做?今且做秦是不仁不義，可以勝。那項(xiàng)籍出來紛爭許多時，卻如何對他?還是與他冢殺?若不與冢殺，便被他殺了;若與他冢殺時，還是不殺人么?當(dāng)此時是天理，是人欲?恁地看來，是未有個道理。湯武在那時，也須著百端去思量，與他區(qū)處。但而今看來，也未有個道理?！焙迤鲉枺骸疤珔魏螽?dāng)時若被項(xiàng)羽殺了，如何?”曰：“不特此一事，當(dāng)時皆是如此，便是太費(fèi)調(diào)護(hù)?！毙祛櫫謸裰疲骸绊?xiàng)羽恁地粗暴，當(dāng)時捉得太公，如何不殺了?”擇之曰：“羽也有斟酌，他怕殺了反重其怨。”曰：“便是項(xiàng)羽也有商量，高祖也知他必不殺，故放得心下。項(xiàng)羽也是團(tuán)量了高祖，故不敢殺。若是高祖軟弱，當(dāng)時若敵他不過時，他從頭殺來是定。”義剛曰：“孔明誘奪劉璋地，也似不義?；蛘咭蜓郧s學(xué)伯道，所以后將申商之說教劉禪。”曰：“便是適間說后世圣賢難做，動著便是恁地粘手惹腳?！贝稳昭裕骸澳骋箒硭剂磕歉咦嫫涑跞腙P(guān)后，恁地鎮(zhèn)撫那人民;及到灞上，又不入秦府庫取財貨美女之屬，皆是。后來被項(xiàng)羽王他巴蜀漢中，他也入去，這個也是。未幾，便出來定三秦，已自侵占別人田地了。但是那三降王不足以王秦，卻也是定。若是奪得那關(guān)中便也好住，便且關(guān)了關(guān)門，守得那里面底也得。又不肯休，又去尋得弒義帝說話出來，這個尋得也是，若湯武也不肯放過。但既尋得這個說話，便只依傍這個做便是。卻又率五諸侯，合得五十六萬兵走去彭城，日日去吃酒，取那美人，更不理會，卻被項(xiàng)羽來殺得狼當(dāng)走，湯武便不肯恁地。自此后，名義壞盡了。從此去，便只是胡做胡殺了。文定謂‘惜乎假之未久而遽歸’者，此也。這若把與湯武做時，須做得好，定是不肯恁地?！绷x剛問：“高祖因閉關(guān)后，引得項(xiàng)羽怒。若不閉時，卻如何?”先生笑曰：“只是見他頭勢來得惡后，且權(quán)時關(guān)閉著，看他如何地?！绷x剛。淳錄少異，作數(shù)條。

禮，宗廟只是一君一嫡后。自錢惟演佞仁祖，遂以一嫡同再立后，更以仁主所生后配，后遂以為例而禮亂矣。臣民禮亦只是一嫡配，再正娶者亦尚可。婢而生子者，婢之子主祭，只祭嫡正，其所生當(dāng)別祭。揚(yáng)。

古者各有始祖廟，以藏祧主。如適士二廟，各有門、堂、寢，各三間，是十八間屋。今士人如何要行得!賀孫。以下士。

古命士得立家廟。家廟之制，內(nèi)立寢廟，中立正廟，外立門，四面墻圍之。非命士止祭于堂上，只祭考妣。伊川謂，無貴賤皆祭自高祖而下，但祭有豐殺疏數(shù)不同。廟向南，坐皆東向。自天子以至于士，皆然。伊川于此不審，乃云“廟皆東向，祖先位面東”，自廳側(cè)直東入其所，反轉(zhuǎn)面西入廟中。其制非是。古人所以廟面東向坐者，蓋戶在東，牖在西，坐于一邊，乃是奧處也。揚(yáng)。

唐大臣長安立廟，后世子孫，必其官至大臣，乃得祭其廟，此其法不善也。只假一不理選限官與其子孫，令祭其廟為是。揚(yáng)。

唐大臣皆立廟于京師。本朝惟文潞公法唐杜佑制，立一廟在西京。雖如韓司馬家，亦不曾立廟。杜佑廟，祖宗時尚在長安。揚(yáng)。

問：“家廟在東，莫是親親之意否?”曰：“此是人子不死其親之意?！眴枺骸按蟪傻钣謪s在學(xué)之西，莫是尊右之義否?”曰：“未知初意如何。本朝因仍舊制，反更率略，較之唐制，尤沒理會。唐制猶有近古處，猶有條理可觀。且如古者王畿之內(nèi)，髣佛如井田規(guī)畫。中間一圈便是宮殿，前圈中左宗廟，右社稷，其他百官府以次列居，是為前朝。后中圈為市，不似如今市中，家家自各賣買;乃是官中為設(shè)一去處，令凡民之賣買者就其處。若今場務(wù)然，無游民雜處其間。更東西六圈，以處六鄉(xiāng)六遂之民。耕作則出就田中之廬，農(nóng)功畢則入此室處。唐制頗放此，最有條理。城中幾坊，每坊各有墻圍，如子城然。一坊共一門出入，六街。凡城門坊角，有武侯鋪，衛(wèi)士分守。日暮門閉。五更二點(diǎn)，鼓自內(nèi)發(fā)，諸街鼓，城振坊市門皆啟。若有奸盜，自無所容。蓋坊內(nèi)皆常居之民，外面人來皆可知。如殺宰相武元衡于靖安里門外，分明宰元衡入朝，出靖安里，賊乘暗害之。亦可見坊門不可胡亂入，只在大官街上被殺了。如那時措置得好，官街邊都無閑雜賣買，污穢雜揉。所以杜詩云：‘我居巷南子巷北，可恨鄰里間，十日不見一顏色!’亦見出一坊，入一坊，非特特往來不可?！辟R孫。

問：“先生家廟，只在廳事之側(cè)?！痹唬骸氨闶橇Σ荒苻k。古之家廟甚闊，所謂‘寢不逾廟’，是也?！薄凹罆r移神主于正堂，其位如何?”曰：“只是排例以西為上?！薄暗劶揽煎蝗绾?”曰：“太祖東向，則昭、穆之南向北向者，以西方為上;則昭之位次，高祖西而妣東，祖西而妣東，是祖母與孫并列，于體為順。若余正父之說，則欲高祖東而妣西，祖東而妣西，則是祖與孫婦并列，于體為不順。彼蓋據(jù)漢儀中有高祖南向，呂后少西，更不取證于經(jīng)文;而獨(dú)取傳注中之一二，執(zhí)以為是，斷不可回耳。”人杰。

先生云：“欲立一家廟，小五架屋。以后架作一長龕堂，以板隔截作四龕堂，堂置位牌，堂外用簾子。小小祭祀時，亦可只就其處。大祭祀則請出，或堂或廳上皆可?！睋P(yáng)。

家廟要就人住居。神依人，不可離外做廟。又在外時，婦女遇雨時難出入。揚(yáng)。

問：“祧主當(dāng)遷何地?”曰：“便是這事難處。漢唐人多瘞于兩階之間。然今人家廟亦無所謂兩階者。兩階之間，以其人跡不踏，取其潔耳。”問：“各以昭、穆瘞于祖宗之墳，如何?”曰：“唐人亦有瘞于寢園者。但今人墳?zāi)褂钟刑h(yuǎn)者，恐難用耳。頃在朝，因僖祖之祧，與諸公爭辨，幾至喧忿。后來因是去國，不然，亦必為人論逐。當(dāng)時全不曾商議，只見劉智夫崇之，時為太常卿。來言，欲祧僖祖。某問：‘欲祧之何所?’劉曰：‘正未有以處，因此方詔集議。’某論卒不合。后來竟為別廟于太廟之側(cè)，奉僖祖宣祖祧主，藏之于別廟。不知祫禘時如何。這都行不得。若禘祫太祖之廟，不成教祖宗來就子孫之廟!若移太祖之主合禘于別廟，則太祖復(fù)不得正東向之位，都行不得。治平間曾如此祧了。及至熙寧，章衡上疏論僖祖不當(dāng)祧，想其論是主王介甫。然其論甚正。介甫嘗上疏云，皇家僖祖，正如周家之稷契，皆為始祖百世不遷之廟。今替其祀，而使下祔于子孫之夾室，非所謂‘事亡如事存，事死如事生’，而順祖宗之孝心也。此論甚正，后來復(fù)僖祖之廟。某當(dāng)時之論，正用介甫之意。某謂僖祖當(dāng)為始祖百世不遷之廟，如周之后稷，而太祖太宗則比周之文武，有何不可?而趙丞相一向不從。當(dāng)時如樓大防陳君舉謝深甫力主其說，而彭子壽孫從之之徒，又從而和之?；蛟疲骸嫒√煜?，何與僖祖事?’某應(yīng)之曰：‘諸公身自取富貴，致位通顯，然則何用封贈父祖邪?’又，許及之上疏云：‘太祖皇帝開基，而不得正東向之位，雖三尺童子亦為之不平!’其鄙陋如此!后來集議，某度議必不合，遂不曾與議，卻上一疏論其事，趙丞相又執(zhí)之不下。某數(shù)問之，亦不從。后來歸家，亦數(shù)寫書去問之：‘何故不降出?’亦不從。后已南遷，而事定矣。僖祖翼祖順祖宣祖，中間嘗祧去翼祖，所以不諱‘敬’字得幾時。及蔡京建立九廟，遂復(fù)取還翼祖，以足九廟之?dāng)?shù)。后來渡江，翼祖順祖廟已祧去。若論廟數(shù)，則自祧僖祖之外，由宣祖以至孝廟，方成九數(shù)，乃并宣祖而祧之!某嘗聞某人云：‘快便難逢，不如祧了，且得一件事了?！洳还Ц胰绱耍碁橹斎?”以下祧。

問祧禮。曰：“天子諸侯有太廟夾室，則祧主藏于其中。今士人家無此，祧主無可置處。禮注說藏于兩階間，今不得已，只埋于墓所。”問：“有祭告否?”曰：“橫渠說三年后祫祭于太廟，因其祭畢還主之時，遂奉祧主歸于夾室，遷主新主皆歸于廟。鄭氏周禮注大宗伯享先王處，亦有此意，今略放而行之?！眴枺骸翱煎霃R有先后，則祧以何時?”曰：“妣先未得入廟，考入廟則祧?！弊诓⒃唬骸棒敹Y，三年喪畢而祫于太祖。明年春，禘于群廟。自爾以后，率五年而再幾祭，一祫一禘。”王制注亦然。義剛。

胡兄問祧主置何處。曰：“古者始祖之廟有夾室，凡祧主皆藏之于夾室，自天子至于士庶皆然。今士庶之家不敢僭立始祖之廟，故祧主無安頓處。只得如伊川說，埋于兩階之間而已。某家廟中亦如此。兩階之間，人跡不到，取其潔爾。今人家廟亦安有所謂兩階?但擇凈處埋之可也。思之，不若埋于始祖墓邊。緣無個始祖廟，所以難處，只得如此?！眱g。

問：“祧主，諸侯于祫祭時祧。今士人家無祫祭，只于四時祭祧，仍用祝詞告之，可否?”曰：“默地祧，又不是也。古者適士二廟，廟是個大臺。特牲饋食禮有宗、祝等許多官屬，祭祀時禮數(shù)大。今士人家無廟，亦無許大禮數(shù)?！贝?。

春秋時宗法未亡。如滕文公云：“吾宗國魯先君?！鄙w滕，文之昭也。文王之子武王既為天子，以次則周公為長，故滕謂魯為“宗國”。又如左氏傳載：“女喪而宗室，于人何有?”如三桓之后，公父文伯、公鋤、公為之類，乃季氏之小宗;南宮適之類，孟氏之小宗。今宗室中多帶“皇兄”、“皇叔”、“皇伯”等冠于官職之上，非古者不得以戚戚君之意。本朝王定國嘗言之，欲令稱“某王孫”，或“曾孫”，或“幾世孫”。有如越王派下，則當(dāng)云“越王幾世孫”。如此，則族屬易識，且無戚君之嫌，亦自好。后來定國得罪，反以此論為離間骨肉。今宗室散無統(tǒng)紀(jì)，名諱重疊，字號都窮了，更無安排處。楊子直嘗欲用“季宗”，趙丞相以為季是叔、季，意不好，遂不用。賀孫。以下宗法。

“宗子只得立適，雖庶長，立不得。若無適子，則亦立庶子，所謂‘世子之同母弟’。世子是適，若世子死，則立世子之親弟，亦是次適也，是庶子不得立也。本朝哲廟上仙，哲廟弟有申王，次端王，次簡王，乃哲廟親弟。當(dāng)時章厚欲立簡王。是時向后猶在，乃曰‘老身無子，諸王皆’云云。當(dāng)以次立申王，目眇不足以視天下，乃立端王，是為徽宗。章厚殊不知禮意。同母弟便須皆是適子，方可言。既皆庶子，安得不依次第!今臣庶家要立宗也難。只是宗室，與襲封孔氏柴氏，當(dāng)立宗。今孔氏柴氏襲封，只是兄死弟繼，只如而今門長一般，大不是。”又曰：“今要立宗，亦只在人，有甚難處?只是而今時節(jié)，更做事不得，柰何!柰何!如伊川當(dāng)時要勿封孔氏，要將朝廷所賜田五百頃一處給作一‘奉圣鄉(xiāng)’，而呂原明便以為不可，不知如何。漢世諸王無子國除，不是都無子，只是無適子，便除其國。不知是如何?？种皇菨h世不柰諸侯王何，幸因他如此，便除了國?！辟R孫。

余正甫前日堅(jiān)說一國一宗。某云：“一家有大宗，有小宗，如何一國卻一人?”渠高聲抗?fàn)帯Ｄ硻z本與之看，方得口合。賀孫。

大宗法既立不得，亦當(dāng)立小宗法，祭自高祖以下，親盡則請出高祖就伯叔位，服未盡者祭之?！鮿t別處，令其子私祭之。今世禮全亂了。揚(yáng)。

祭祀，須是用宗子法，方不亂。不然，前面必有不可處置者。揚(yáng)。

呂與叔謂合族當(dāng)立一空堂，逐宗逐番祭。亦杜撰也。揚(yáng)。

父在主祭，子出仕宦不得祭。父沒，宗子主祭。庶子出仕宦，祭時其禮亦合減殺，不得同宗子。揚(yáng)。

宗子法，雖宗子庶子孫死，亦許其子孫別立廟。揚(yáng)。

“古者宗法有南宮、北宮，便是不分財，也須異爨。今若同爨，固好;只是少間人多了，又卻不齊整，又不如異爨?！眴枺骸瓣懽屿o家有百余人吃飯?！痹唬骸敖盟麜炎詣e架屋，便也是許多人無頓著處?！庇衷唬骸耙娝巫域阏f，廣西賀州有一人家共一大門，門里有兩廊，皆是子房，如學(xué)舍、僧房。每私房有人客來，則自辦飲食，引上大廳，請尊長伴五盞后，卻回私房，別置酒。恁地卻有宗子意，亦是異爨。見說其族甚大?！庇衷唬骸瓣懽屿o始初理會家法，亦齊整：諸父自做一處吃飯，諸母自做一處吃飯，諸子自做一處，諸婦自做一處，諸孫自做一處，孫婦自做一處，卑幼自做一處?！被騿枺骸案缸禹毊愂撤?”曰：“須是如此。亦須待父母食畢，然后可退而食?！眴枺骸笆履敢囗毴环?”曰：“須如此?！眴枺骸坝酗嬔纾稳?”曰：“這須同處。如大饗，君臣亦同坐?！辟R孫。

用之問祭用尸之意。曰：“古人祭祀無不用尸，非惟祭祀家先用尸，祭外神亦用尸。不知祭天地如何，想惟此不敢為尸。杜佑說，古人用尸者，蓋上古樸陋之禮，至圣人時尚未改，文蔚錄云：“是上古樸野之俗，先王制禮是去不盡者?！毕喑杏弥?。至今世，則風(fēng)氣日開，樸陋之禮已去，不可復(fù)用，去之方為禮。而世之迂儒必欲復(fù)尸，可謂愚矣!杜佑之說如此。今蠻夷猺洞中有尸之遺意，每遇祭祀鬼神時，必請鄉(xiāng)之魁梧姿美者為尸，而一鄉(xiāng)之人相率以拜祭。為之尸者，語話醉飽。每遇歲時，為尸者必連日醉飽。此皆古之遺意。嘗見崇安余宰，邵武人，說他之鄉(xiāng)里有一村名密溪，去邵武數(shù)十里。此村中有數(shù)十家，事所謂‘中王’之神甚謹(jǐn)。所謂‘中王’者，每歲以序輪一家之長一人為‘中王’，周而復(fù)始。凡祭祀祈禱，必請中王坐而祠之，歲終則一鄉(xiāng)之父老合樂置酒，請新舊中王者講交代之禮。此人既為中王，則一歲家居寡出，恭謹(jǐn)畏慎，略不敢為非，以副一村祈向之意。若此村或有水旱災(zāi)沴，則人皆歸咎于中王，以不善為中王之所致。此等意思，皆古之遺聞。近來數(shù)年，此禮已廢矣?？磥砉湃擞檬杂猩钜猓菢懵?。”陳丈云：“蓋不敢死其親之意。”曰：“然”。用之云：“祭祀之禮，酒肴豐潔，必誠必敬，所以望神之降臨，乃歆向其飲食也。若立之尸，則為尸者既已享其飲食，鬼神豈復(fù)來享之!如此卻為不誠矣?！痹唬骸按怂詾楸M其誠也。蓋子孫既是祖宗相傳一氣下來，氣類固已感格。而其語言飲食，若其祖考之在焉，則有以慰其孝子順孫之思，而非恍惚無形想象不及之可比矣。古人用尸之意，所以深遠(yuǎn)而盡誠，蓋為是耳。今人祭祀但能盡誠，其祖考猶來格。況既是他親子孫，則其來格也益速矣?！币蜓裕骸敖袷拦砩裰街硕f話者甚多，亦有祖先降神于其子孫者。又如今之師巫，亦有降神者。蓋皆其氣類之相感，所以神附著之也。周禮祭墓則以墓人為尸，亦是此意?！弊用?。以下尸。

古人用尸，本與死者是一氣，又以生人精神去交感他那精神，是會附著歆享。杜佑說古人質(zhì)樸，立尸為非禮。今蠻夷中猶有用尸者。

李堯卿問：“今祭欲用尸，如何?”曰：“古者男女皆有尸。自周以來不見說有女尸，想是漸次廢了。這個也峣崎。古者君迎尸，在廟門之外，則全臣子之禮;在廟門之內(nèi)，則君拜之。杜佑說，上古時中國但與夷狄一般，后出圣人改之有未盡者，尸其一也。蓋今蠻洞中猶有此，但擇美丈夫?yàn)橹粏栕孱?。事見杜佑所作理道要訣末篇?！绷x剛。

古者立尸必隔一位。孫可以為祖尸，子不可以為父尸，以昭、穆不可亂也。義剛。

或問：“古人祫祭時，每位有尸否?”曰：“固是。周家旅酬六尸，是每位皆一尸也。古者主人獻(xiàn)尸，尸酢主人。開元禮猶如此，每獻(xiàn)一位畢，則尸便酢主人;受酢已，又獻(xiàn)第二位。不知甚時緣甚事后廢了。到本朝，都把這樣禮數(shù)并省了?！?/p>

問：“設(shè)尸法如何?”曰：“每一神位是一尸。但不知設(shè)尸時，主頓在何處。祭時尸自食其物。若獻(xiàn)罷，則尸復(fù)勸主人，而凡行禮等人與祭事者皆得食。當(dāng)初獻(xiàn)時，尚自齊整。至三獻(xiàn)后，人皆醉了，想見勞攘?！毕壬f至此，笑曰：“便是古人之禮，也不可曉。所以夫子說禘自既灌，則不欲觀。想只是灌時有些誠意。且如祭祖，自始祖外皆旅酬。如此，自是不解嚴(yán)肅。如大夫雖無灌禮，然亦只是其初祭時齊整，后面自勞攘?！苯癜矗捍藯l亦為后世言之耳。若是古祭祀，自始至終一于誠敬，無不嚴(yán)肅，讀者不可泥也。義剛。

或問：“妣有尸否?”曰：“一處說無尸，又有一處說有男尸，有女尸。亦不知廢于甚時。古者不用尸，則有陰厭。書儀中所謂‘闔門垂簾’是也，欲使神靈厭飫之也。”廣。

男用男尸，女用女尸，隨祖先數(shù)目列祭。若其家止有一人，全無骨肉子孫之類，又不知如何。程先生言：“古人之用尸也質(zhì)?！币庵^今不用亦得。揚(yáng)。

神主之位東向，尸在神主之北。銖。

問山川之尸。曰：“儀禮，周公祭太山，以召公為尸?！绷x剛。

問：“祭五祀皆有尸。祀灶，則以誰為尸?”曰：“今亦無可考者。但如墓祭，則以冢人為尸。以此推之，則祀灶之尸，恐是膳夫之類;祀門之尸，恐是閽人之類;又如祀山川，則是虞衡之類?！眴柺?。曰：“夏立尸，商坐尸，周旅酬六尸。后稷之尸不旅酬?！眴柤厘?。曰：“婦人不立尸，卻有明文?！庇衷唬骸肮耪咭韵韧跻路刂畯R中，臨祭則出以衣尸。如后稷之衣，到周時恐已不在，亦不可曉。”儒用。

問：“程氏主式，士人家可用否?”曰：“他云，已是殺諸侯之制。士人家用牌子。”曰：“牌子式當(dāng)如何?”曰：“溫公用大板子。今但依程氏古式，而勿陷其中，可也。”淳。以下主式。

伊川木主制度，其剡刻開竅處，皆有陰陽之?dāng)?shù)存焉。信乎其有制禮作樂之具也!方。

伊川制，士庶不用主，只用牌子?？磥砼谱赢?dāng)如主制，只不消做二片相合，及竅其旁以通中。賀孫。

問：“庶人家亦可用主否?”曰：“用亦不妨。且如今人未仕，只用牌子，到仕后不中換了。若是士人只用主，亦無大利害。”又問：“祧主當(dāng)如何?”曰：“當(dāng)埋之于墓。其余祭儀，諸家祭禮已備具矣。如欲行之，可自仔細(xì)考過?！?/p>

堯卿問士牌子式。曰：“晉人制長一尺二分，博四寸五分，亦太大。不如只依程主外式，然其題則不能如陷中之多矣?！绷x剛。

直卿問：“神主牌，先生夜來說荀勖禮未終。”曰：“溫公所制牌，闊四寸，厚五寸八分，錯了。據(jù)隋煬帝所編禮書有一篇荀勖禮，乃是云：‘闊四寸，厚五寸，八分大書“某人神座”?！蝗?，只小楷書亦得。后人相承誤了，卻作‘五寸八分’為一句。”義剛。

無爵曰“府君、夫人”，漢人碑已有，只是尊神之辭。府君，如官府之君，或謂之“明府”。今人亦謂父為“家府”。義剛。淳同。

古人祭禮次喪禮，蓋謂從那始作重時，重用木，司馬儀用帛。用做那祭底道理來。后來人卻移祭禮在喪之前，不曉這個意思。植。以下論家祭。

安卿問：“人于其親始死，則復(fù)其魂魄;又為重，為主，節(jié)次尊祭，所以聚其精神，使之不散。若親死而其子幼稚，或在他鄉(xiāng)，不得盡其萃聚之事，不知后日祭祀，還更萃得他否?”曰：“自家精神自在這里?！绷x剛。

問：“祭禮，古今事體不同，行之多窒礙，如何?”曰：“有何難行?但以誠敬為主，其他儀則，隨家豐約。如一羹一飯，皆可自盡其誠。若溫公書儀所說堂室等處，貧家自無許多所在，如何要行得?據(jù)某看來，茍有作者興禮樂，必有簡而易行之理?！辟R孫。

今之冠昏禮易行，喪祭禮繁多，所以難行。使圣人復(fù)出，亦必理會教簡要易行。今之祭禮，豈得是古人禮?唐世三獻(xiàn)官隨獻(xiàn)，各自飲福受胙。至本朝便都只三獻(xiàn)后，方始飲福受胙，也是覺見繁了，故如此。某之祭禮不成書，只是將司馬公者減卻幾處。如今人飲食，如何得恁地多?橫渠說“墓祭非古”，又自撰墓祭禮，即是周禮上自有了。賀孫。

古禮，于今實(shí)是難行。當(dāng)祭之時獻(xiàn)神處少，只祝酌奠。卒祝、迎尸以后，都是人自食了。主人獻(xiàn)尸，尸又酢主人，酢主婦，酢祝，及佐食、宰、贊、眾賓等，交相勸酬，甚繁且久，所以季氏之祭至于繼之以燭。竊謂后世有大圣人者作，與他整理一過，令人蘇醒，必不一一如古人之繁，但放古人大意，簡而易行耳。溫公儀人所憚行者，只為閑辭多，長篇浩瀚，令人難讀，其實(shí)行禮處無多。某嘗修祭儀，只就中間行禮處分作五六段，甚簡易曉。后被人竊去，亡之矣。淳。李丈問：“祭儀更有修收否?”曰：“大概只是溫公儀，無修改處。”

楊通老問祭禮。曰：“極難。且如溫公所定者，亦自費(fèi)錢。溫公祭儀，庶羞面食米食共十五品。今須得一簡省之法，方可?！杯U。

問：“舊嘗收得先生一本祭儀，時祭皆是卜日。今聞卻用二至、二分祭，如何?”曰：“卜日無定，慮有不虔。溫公亦云，只用分、至亦可。”問：“如此，則冬至祭始祖，立春祭先祖，季秋祭禰，此三祭如何?”曰：“覺得此個禮數(shù)太遠(yuǎn)，似有僭上之意。”又問：“禰祭如何?”曰：“此卻不妨?！睆V。

問：“時祭用仲月清明之類?；蚴窍仁兰扇?，則如之何?”曰：“卻不思量到，古人所以貴于卜日也?！边^。

家祭須致齊，當(dāng)官者只得在告一日。若沿檄他出，令以次人代祭，可也。必大。

遇大時節(jié)，請祖先祭于堂或廳上，坐次亦如在廟時排定。祔祭旁親者，右丈夫，左婦女。坐以就里為大。凡祔于此者，不從昭、穆了，只以男女左右大小分排。在廟，卻各從昭、穆祔。

排祖先時，以客位西邊為上。高祖第一，高祖母次之，只是正排看正面，不曾對排。曾祖、祖、父皆然。其中有伯叔、伯叔母、兄弟、嫂婦無人主祭而我為祭者，各以昭、穆論。如祔祭伯叔，則祔于曾祖之傍一邊，在位牌西邊安;伯叔母則祔曾祖母東邊安;兄弟、嫂、妻、婦，則祔于祖母之傍。伊川云“曾祖兄弟無主者亦不祭”，不知何所據(jù)而云。伊川云“只是以義起也”。揚(yáng)。

古人祭祀，只是席地。今祭祀時，須一椅一桌，木主置椅上。如一派排不足，只相對坐亦得。然對其前不得拜，謂所在窄了。須逐位取出，酒就外酹。揚(yáng)。

祭只三獻(xiàn)：主人初獻(xiàn)，嫡子亞獻(xiàn)，或主婦。庶子弟終獻(xiàn)?；虻諏O。執(zhí)祭人排列，皆從溫公禮。韓魏公禮不同。揚(yáng)。賀孫錄云：“未有主婦，則弟為亞獻(xiàn)，弟婦得為終獻(xiàn)。”

朔旦家廟用酒果，望旦用茶。重午、中元、九日之類，皆名俗節(jié)。大祭時，每位用四味，請出木主。俗節(jié)小祭，只就家廟，止二味。朔旦俗節(jié)，酒止一上，斟一杯。揚(yáng)。

問：“有田則祭，無田則薦，如何?”曰：“溫公祭禮甚大，今亦只是薦。然古人薦用首月，祭用仲月，朝廷卻用首月?！睋P(yáng)。

諸家禮皆云，薦新用朔。朔、新如何得合?但有新即薦于廟。揚(yáng)。

溫公書儀以香代爇蕭。楊子直不用，以為香只是佛家用之。義剛。

問：“酹酒是少傾?是盡傾?”曰：“降神是盡傾。然溫公儀降神一節(jié)，亦似僭禮。大夫無灌獻(xiàn)，亦無爇蕭。灌獻(xiàn)爇蕭，乃天子諸侯禮。爇蕭欲以通陽氣，今太廟亦用之?；蛞詾榉傧憧僧?dāng)爇蕭。然焚香乃道家以此物氣味香而供養(yǎng)神明，非爇蕭之比也?！绷x剛。

飲福受酢，即尸酢主人之事。無尸者，則有陰厭、陽厭。旅酬從下面勸上，下至直罍洗者，皆得與獻(xiàn)酬之?dāng)?shù)。方子。

問：“生時男女異席，祭祀亦合異席。今夫婦同席，如何?”曰：“夫婦同牢而食。”文蔚。

夫祭妻，亦當(dāng)拜。義剛。

先生每祭不燒紙，亦不曾用帛。

先生家祭享不用紙錢。凡遇四仲時祭，隔日滌椅桌，嚴(yán)辦。次日侵晨，已行事畢。過。

問：“祭祀焚幣如何?”曰：“祀天神則焚幣，祀人鬼則瘞幣。人家祭祀之禮要焚幣，亦無稽考處。若是以尋常焚真衣之類為是，便不當(dāng)只焚真衣，著事事做去焚，但無意義。只是焚黃，若本無官，方贈初品，及贈到改服色處，尋常人家做去焚，然亦無義耳?！薄酢?/p>

或問：“祖宗非士人，而子孫欲變其家風(fēng)以禮祭之，祖宗不曉，卻如何?”曰：“如何議論得恁地差異!公曉得不曉得?”淳錄云：“公曉得，祖先便曉得。”義剛。

人家族眾不分合祭，或主祭者不可以祭及叔伯之類，則須令其嗣子別得祭之。今且說同居，同出于曾祖，便有從兄弟及再從兄弟了。祭時主于主祭者，其他或子不得祭其父母。若恁地滾做一處祭，不得。要好，當(dāng)主祭之嫡孫，當(dāng)一日祭其曾祖及祖及父，余子孫與祭。次日，卻令次位子孫自祭其祖及父。又次日，卻令又次位子孫自祭其祖及父。此卻有古宗法意。古今祭禮，這般處皆有之。某后來更討得幾家，要入未得。如今要知宗法祭祀之禮，須是在上之人先就宗室及世族家行了，做個樣子，方可使以下士大夫行之。賀孫。以下主祭。

某自十四歲而孤，十六而免喪。是時祭祀，只依家中舊禮，禮文雖未備，卻甚齊整。先妣執(zhí)祭事甚虔。及某年十七八，方考訂得諸家禮，禮文稍備。是時因思古人有八十歲躬祭事拜跪如禮者。常自期，以為年至此時，當(dāng)亦能如此。在禮雖有“七十曰老，而傳”，則祭祀不預(yù)之說，然亦自期儻年至此，必不敢不自親其事。然自去年來，拜跪已難，至冬間益艱辛。今年春間僅能立得住，遂使人代拜，今立亦不得了。然七八十而不衰，非特古人，今人亦多有之，不知某安得如此衰也!僩。

問“支子不祭”。曰：“不當(dāng)祭?！眴枺骸皺M渠有季父之喪，三廢時祀，卻令竹監(jiān)弟為之。緣竹監(jiān)在官，無持喪之專，如此則支子亦祭。”曰：“這便是橫渠有礙處，只得不祭?！币蛘f：“古人持喪，端的是持喪，如不食粥?！贝?。

問士祭服。曰：“應(yīng)舉者用襕衫□頭，不應(yīng)舉者用皂衫□頭?！眴枺骸霸砩烂弊尤绾?”曰：“亦可。然亦只當(dāng)敘衫。中間朝廷一番行冠帶后，卻自朝官先廢了。崇觀間，莆人朱給事子入京，父令過錢塘謁故人某大卿。初見以衫帽。及宴，亦衫帽，用大樂。酒一行，樂一作，主人先釂，遂兩手捧盞側(cè)勸客。客亦釂，主人捧盞不移，義剛錄云：“依舊側(cè)盞不移?！敝翗妨T而后下。及五盞歇坐，請解衫帶，著背子，不脫帽以終席。來歸語其父。父曰：‘我所以令汝謁見者，欲汝觀前輩禮儀也?！艘嗫梢娗拜咃L(fēng)俗。今士大夫殊無有衫帽者。嘗有某人作郡，作衫帽之禮，監(jiān)司不喜，以他故按之。”淳。義剛同。士祭服。

叔器問：“士庶當(dāng)祭幾代?”曰：“古時一代即有一廟，其禮甚多。今于禮制大段虧缺，而士庶皆無廟。但溫公禮祭三代，伊川祭自高祖，始疑其過。要之，既無廟，又于禮煞缺，祭四代亦無害?！绷x剛問：“東坡‘小宗’之說如何?”曰：“便是祭四代，蓋自己成一代說起。”仲蔚問：“‘郵表畷’，不知為何神?”曰：“卻不曾子細(xì)考。東坡以為猶如戲。”又問：“中霤是何處?”曰：“上世人居土屋，中間開一天窗，此便是中霤。后人易為屋，不忘古制，相承亦有中霤之名。今之中霤，但當(dāng)于室中祭之。”張以道問：“蠟便是臘否?”曰：“模樣臘自是臘，蠟自是蠟?！绷x剛曰：“臘之名，至秦方有?！绷x剛。以下論士祭世數(shù)。

問：“天子七廟，諸侯五廟，大夫三廟，士二廟，官師一廟。若只是一廟，只祭得父母，更不及祖矣，無乃不盡人情?”曰：“位卑則流澤淺，其理自然如此。”文蔚曰：“今雖士庶人家亦祭三代，如此，卻是違禮。”曰：“雖祭三代，卻無廟，亦不可謂之僭。古之所謂廟者，其體面甚大，皆是門、堂、寢、室，勝如所居之宮，非如今人但以室為之?！蔽奈怠?/p>

問祭禮。曰：“古禮難行，且依溫公，擇其可行者行之。祭土地，只用韓公所編。祇一位。祭祖，自高祖而下，如伊川所論。古者祇祭考妣，溫公祭自曾祖而下。伊川以高祖有服，所當(dāng)祭，今見于遺書者甚詳。此古禮所無，創(chuàng)自伊川，所以使人盡孝敬追遠(yuǎn)之義?！斌J。

問：“遺書云：‘尋常祭及高祖?！痹唬骸疤熳觿t以周人言，上有太祖二祧。大夫則于祫及其高祖?！笨蓪W(xué)。

堯卿問始祖之祭。曰：“古無此。伊川以義起。某當(dāng)初也祭，后來覺得僭，遂不敢祭。古者諸侯只得祭始封之君，以上不敢祭。大夫有大功，則請于天子，得祭其高祖;然亦止得祭一番，常時不敢祭。程先生亦云，人必祭高祖，只是有疏數(shù)耳?！庇謫枺骸敖袷渴嘤惺蓟妫嘀患赖盟拇?，但四代以上則可不祭否?”曰：“如今祭四代已為僭。古者官師亦只得祭二代，若是始基之祖，莫亦只存得墓祭。”義剛。以下祭始祖、先祖。

余正父謂：“士大夫不得祭始祖，此天子諸侯之禮。若士大夫當(dāng)祭，則自古無明文。”又云：“大夫自無太祖。”先生因舉春秋如單氏尹氏，王朝之大夫，自上世至后世，皆不變其初來姓號，則必有太祖。又如季氏之徒，世世不改其號，則亦必有太祖。余正父謂：“此春秋時，自是世卿不由天子，都沒理會。”先生云：“非獨(dú)是春秋時，如詩里說‘南仲太祖，太師皇父’，南仲是文王時人，到宣王時為太祖。不知古者世祿不世官之說如何?又如周公之后，伯禽已受封于魯，而周家世有周公，如春秋云：‘宰周公?！@般所在，自曉未得。”賀孫。

問：“冬至祭始祖，是何祖?”曰：“或謂受姓之祖，如蔡氏，則蔡叔之類?；蛑^厥初生民之祖，如盤古之類。”曰：“立春祭先祖，則何祖?”曰：“自始祖下之第二世，及己身以上第六世之祖。”曰：“何以只設(shè)二位?”曰：“此只是以意享之而已?！贝?。

李問至日始祖之祭初獻(xiàn)事。曰：“家中尋常只作一番安排。想古人也不恁地，卻有三奠酒;或有脯醢之屬，因三奠中進(jìn)?！彼靻枺骸笆甲媸请S一姓有一始祖?或只是一始祖?”曰：“此事亦不可得而見。想開辟之時，只是生一個人出來?！贝韭?。

用之問：“先生祭禮，立春祭高祖而上，只設(shè)二位。若古人祫祭，須是逐位祭?”曰：“某只是依伊川說。伊川禮更略。伊川所定，不是成書。溫公儀卻是做成了?！辟R孫。

伊川時祭止于高祖，高祖而上，則于立春設(shè)二位統(tǒng)祭之，而不用主，此說是也。卻又云，祖又豈可厭多?茍其可知者，無遠(yuǎn)近多少，須當(dāng)盡祭之。疑是初時未曾討論，故有此說。道夫。

問：“祭先祖，用一分如何?”曰：“只是一氣。若影堂中各有牌子，則不可?！笨蓪W(xué)。

家廟之制，伊川只以元妃配享。蓋古者只是以媵妾繼室，故不容與嫡并配。后世繼室，乃是以禮聘娶，自得為正。故唐會要中載顏魯公家祭，有并配之儀。必大。以下配祭。

古人無再娶之禮，娶時便有一副當(dāng)人了，嫡庶之分定矣，故繼室于正室不可并配。今人雖再娶，然皆以禮聘，皆正室也。祭于別室，恐未安。如伊川云，奉祀之人是再娶所生，則以所生母配。如此，則是嫡母不得祭矣。此尤恐未安。大抵伊川考禮文，卻不似橫渠考得較仔細(xì)。伯羽。砥同。

居父問祖妣配祭之禮。先生檢古今祭禮唐元和一段示之。賀孫。

妣者，媲也。祭所生母，只當(dāng)稱母，則略有別。砥。祭生母。

無后之祭，伊川說在古今家祭禮中。閎祖。以下祭無后者。

問無后祔食之位。曰：“古人祭于東西廂。今人家無東西廂，某家只位于堂之兩邊。祭食則一。但正位三獻(xiàn)畢，然后使人分獻(xiàn)一酌而已，如今學(xué)中從祀然。”義剛。

李守約問：“祭殤，幾代而止?”曰：“禮經(jīng)無所見。只程氏遺書一段說此，亦是以義起?！绷x剛。祭殤。

一之問：“長兄死，有義嫂無子，不持服，歸父母。未幾，亦死于父母家。嫂已去而無義，亦不祀其嫂之主。又有次兄年少未娶而死。欲以二兄之主同為一櫝，如何?”曰：“兄在日不去嫂，兄死后，嫂雖歸父母家，又不嫁，未得為絕，不祀亦無謂。若然，是弟自去其嫂也!兄弟亦何必同櫝乎?”淳。以下雜論。

堯卿問：“荊婦有所生母在家間養(yǎng)，百歲后，只歸祔于外氏之塋，如何?”曰：“亦可?！庇謫枺骸吧裰鳉w于婦家，則婦家凌替，欲祀于家之別室，如何?”曰：“不便。北人風(fēng)俗如此。上谷郡君謂伊川曰：‘今日為我祀父母，明日不復(fù)祀矣。’是亦祀其外家也。然無禮經(jīng)。”義剛。

叔器問：“行正禮，則俗節(jié)之祭如何?”曰：“韓魏公處得好，謂之節(jié)祠，殺于正祭。某家依而行之。但七月十五素饌用浮屠，某不用耳。向南軒廢俗節(jié)之祭，某問：‘于端午能不食粽乎?重陽能不飲茱萸酒乎?不祭而自享，于汝安乎?’”淳。義剛同。以下俗祭。

問：“行時祭，則俗節(jié)如何?”曰：“某家且兩存之?！蓖瘑枺骸澳営跁r祭否?”曰：“是。要得不行，須是自家亦不飲酒，始得?！贝?。

先生依婺源舊俗：歲暮二十六日，烹豕一祭家先，就中堂二鼓行禮。次日，召諸生馂。李丈問曰：“夜來之祭，飲福受胙否?”曰：“亦不講此?！辨脑此祝乎贡胤角写髩K。首蹄肝肺心腸肚尾腎等，每件逐位皆均有。亦炙肉，及以魚佐之。云，是日甚忌有器皿之設(shè)。淳。

先生以歲前二十六夜祭先。云：“是家間從來如此。這又不是新安舊俗。某嘗在新安見祭享，又不同。只都安排了，大男小女都不敢近。夜亦不舉燭，只黑地，主祭一人自去燒香禱祝了。祭饌不徹，閉戶以待來早，方徹。其祭不止一日，從二十六日連日只祭去。大綱如今俗所謂‘喚?！！辟R孫。

問：“先生除夜有祭否?”曰：“無祭?！薄跋壬形屐胫婪?”曰：“不祭。”因說五祀皆設(shè)主而后迎尸，其詳見月令注，與宗廟一般。遂舉先生語解中“王孫賈”一段。先生曰：“當(dāng)初因讀月令注，方知王孫賈所問奧、灶之說?！贝?。

墓祭非古。雖周禮有“墓人為尸”之文，或是初間祭后土，亦未可知。但今風(fēng)俗皆然，亦無大害。國家不免亦十月上陵。淳。以下墓祭。

問：“墓祭有儀否?”曰：“也無儀，大概略如家祭。唐人亦不見有祭，但是拜掃而已。”林擇之云：“唐有墓祭，通典載得在?！痹唬骸皡s不曾考?！被騿枺骸澳辜?，祭后土否?”曰：“就墓外設(shè)位而祭?！绷x剛。淳少異。

問后土氏之祭。曰：“極而言之，亦似僭。然此即古人中霤之祭，而今之所謂‘土地’者。郊特牲：‘取財于地，取法于天，是以尊天而親地，教民美報焉。故家主中霤，而國主社?！^此，則天不可祭，而土神在民亦可祭。蓋自上古陶為土室，其當(dāng)中處上為一竅以通明，名之曰‘中霤’。及中古有宮室，亦以室之中央為中霤，存古之舊，示不忘本。雖曰土神，而只以小者言之，非如天子所謂祭皇天后土之大者也。”義剛同。

古無忌祭，近日諸先生方考及此。賀孫。以下忌祭。

問：“忌日當(dāng)哭否?”曰：“若是哀來時，自當(dāng)哭。”又問衣服之制。曰：“某自有吊服，絹衫絹巾，忌日則服之?！睆V。

忌日須用墨衣墨冠。橫渠卻視祖先遠(yuǎn)近為等差，墨布冠，墨布繒衣。銖。

先生母夫人忌日，著縿墨布衫，其巾亦然。友仁問：“今日服色何謂?”曰：“公豈不聞‘君子有終身之喪’?”友仁。

忌日祭，只祭一位。燾。

過每論士大夫家忌日用浮屠誦經(jīng)追薦，鄙俚可怪。既無此理，是使其先不血食也!乙卯年，見先生家凡值遠(yuǎn)諱，早起出主于中堂，行三獻(xiàn)之禮。一家固自蔬食，其祭祀食物，則以待賓客?？煎M日祭罷，裹生絹幓巾終日。一日晚到閣下，尚裹白巾未除。因答問者云：“聞內(nèi)弟程允夫之訃?！边^。

先生為無后叔祖忌祭，未祭之前不見客。賀孫。

“同人在旅中，遇有私忌，于所舍設(shè)桌炷香，可否?”曰：“這般微細(xì)處，古人也不曾說。若是無大礙于義理，行之亦無害?！睜c。元德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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